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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:溪流

溪流,原名席建华,中共党员,讲师,皖籍人士,安徽作协会员。散文、小说、诗歌散见于国内报刊杂志和网站,曾由“中国文联出版社”出版散文集《天命》 ,有关文章被收入写作指导丛书《作文百病》和《实力作家文集》 。

菜 地 十 章

溪 流

楔子:

“万物并作,吾以观复。”

菜地依傍于南粤省城边缘,约合百亩,周边留守在家的村民,一家一户一块地,终日劳作于此,把这片红土侍弄的花团锦簇一般。初至于此的宾客,远观大多叹之:呵,南国也有草原?随即忙把眼瞪圆了,问:谁把内蒙草原挪到这里了?如若进菜园而细窥,那就了不得了:红花黄花、紫花、白花,晃得你眼花;长豆角、短辣椒、细茄子、粗冬瓜、圆包菜,瞅得你神迷;身前身后都是菜,东西南北尽是瓜。在瓜果绿叶之间,有时会随风闪露一点半点的红土黑泥,好像高明的画师着意点下的神来之笔,显衬得整个菜地更加绿意万千。脚下小径宽不足二尺,却密如蛛网,纤陌交通,脚行稍偏就会“噗嗤”踏入浇菜的水沟。穿行其中,如踏九宫八卦,常让你有身陷迷宫之虞。好不容易抢出菜地,你一下蹲在路边,一时半会站起不来了:醉了,醉了。心醉了……

菜地是“标配”:种菜必有水,有水需有桥。园中有一小溪,很像我皖北家乡那条养育老子的谷水河。溪水清且涟漪,喝它一口,似乎能把你的心洗得干干净净,像刚出生的孩儿,让你“含德之厚,比于赤子”⑵。粤地的乡亲叫它“银涌”,据说通天上的银河,瞅上一会儿可以在水底看见你的魂灵,不过没人敢试。溪上搭有小桥,桥下淌有流水,水中有草、有鱼、有螺狮。桥边有树丛、竹丛,蓊蓊郁郁,相掩相映,真个是“路转溪桥忽现”⑶。

这里招“鸳鸯”。城里的“鸳鸯”们有时也来,很多时候不来。“犯雅”的时候来,“犯贱”的时候去商场金店。“小鸳鸯”来,成双成对,菜地就生产无邪的欢乐;“老鸳鸯”带着“小鸳鸯”来,菜地就是做戏的舞台,满菜地的花色和花心;“中鸳鸯”呢,一般是先后飞来,菜地就是接头的地下站,慌张中藏掖着酸甜,紧张中掩盖着期盼……

留守的大爷大奶们,一辈子闲不住,也不愿跟孩子们享福,到菜地做活就是为活动个筋骨寻个儿乐,不想“鸳鸯”们一来,就有了“意外”:

赖子老爹拔掉了菜苗留下了草,等他收回“鸳鸯”身上的眼睛,手中已是一把绿绿的菜苗,气得直打自己的老脸;

王寡妇种菜之余就是写写划划,想出一本《是非集》。浇菜时,瞅溜着“鸳鸯”想自己,不争气的眼泪那就“哗哗”地冲出来,冲歪了一地菜根;“隔壁老王”是只管种菜不问卖菜的主儿,收下了菜就送给城里的孩子和亲戚,当然也常常送给隔壁的赵大妈。那一次看“鸳鸯”,没想到女“鸳鸯”也在看他,一激动要站起来,一下子崴了脚;那女“鸳鸯”哇哈哈哈地乐着,不小心踏到路边水沟,也是一下子崴了脚……从此给赵大妈留下了酸他的炮弹:你俩都崴脚,同病,但人家不会和你相怜!呸!癞蛤蟆想吃鸳鸯肉……

杀猪卖肉的宋老三,知道菜地有鸳鸯肉吃,在擦干净刀上的血以后,背着手腆着肚,最近常来菜地转一转,一边转一边想:我咋就崴不了脚呢?

……

种菜是描绘色彩的干活,“鸳鸯”是煽乎色情的干活,不能让色情干扰了色彩!地方上的一方主政,上有政府支撑、下有民心呵护的转业军人妇女主任发话了:谢绝闲杂人等进入菜地。

诺大的菜地,白天是种菜人的世界,晚上不是人的世界。劳累了一天的和没劳累一天的,极少有人去那里找事。

菜地,有生有灭的所在;

菜地,牵魂绕梦的地方。

就是在这里,随着岁月的流淌,万物并作,发生了很多不是故事的故事……

一、菜 摊

“有余者损之,不足者补之。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。”

有菜地就有菜,有菜就有菜场,有菜场就有菜摊。

当地政府为方便群众,特安排沿步行街两侧的一段作为菜场,一家一户一个摊位,蜿蜒数里,像两条飘舞的彩带,迎着你、引着你往前走;又像一条五线谱,一个个摊位就是律动的音符,唱着歌儿,“来来来”地哄着你往前走……

在一个个菜摊前慢慢溜过,你能听到菜们“要了我吧、带我走吧”的焦灼而急切的唤呼。抬眼再瞧瞧那菜蔬,嫩,嫩得不能碰,一碰就淌水;鲜,鲜得直扎眼,叶绿素的那个绿,番茄素的那个红,茭白透着奶色,茄子红得发紫,青瓜顶着黄花,苦瓜一身疙瘩……长叶的带果的、有根的有茎的,有嘴的有把的,你挨我挤,琳琅满目,应接不暇。唉呀呀,你的心动了,你的眼亮了,你兜里的钱直往外跳了,捂都捂不住。

摊位后或坐或不坐的、或叼烟或端水的,十之八九都是留守老人,亲手种菜,亲手售之,一称一坨,一早一晚,买买卖卖,其间乐趣,如鱼饮水,自知自足。

如果来买菜或者不买菜,来此处转它一转,转来转去,你就把自己就转成留声机了,侯宝林大师相声《改行》字字入耳:“香菜辣蓁椒哇,沟葱嫩芹菜来,扁豆茄子黄瓜、架冬瓜买大海茄、买萝卜、红萝卜、卞萝卜、嫩芽的香椿阿蒜来好韭菜呀”。当然,此时已没有了当年戏曲演员为生计之迫所透漏的心酸,而是充满着太平盛世繁荣万象的意足。

俗话说,得意处常有失意人。那天发生了一件事,我和王寡妇都失了意。

疫情,菜快,时令菜蔬尤俏。

晨起走两步,捷足得先,水灵灵、翠绿绿的春韭,五元斤余购之,窃喜;又踅到宋老三肉摊前,老三刚刚忙了一气,此刻正与自家的黄狗说话,见我前来,忙站起操刀,割下精肉些许与我。黄狗伸着红的舌,瞟了一眼我手里的肉,又瞄了一眼我的腿,我没理它。早几天它没来由地朝我笑,又朝我叫,不怀好意,烦!

转过身去,边走边乐乐地计之划之:韭菜肉饺,佐以水酒,酒罢小眠……,“饺子就酒,越喝越有”。越喝越有啊……嘁,给省长也不换!

一包菜、肉,拎于手中散步,有失我老汉风雅,就暂寄售菜小摊,自有摊主王寡妇看护,我直接轻装“开路的干活”……

一路走去,一路想想这王寡妇、王摊主,这些年日子过得顺心,岁月更迭也没能掩住这老娘儿们之俏,一副虎牙儿尤其喜人,更喜拿眼角飞人,惹人愈发地喜,此招不知化解了多少口舌,促成了多少生意。人家早年识文言、读经书,执教鞭、育孩童,功成身退,闲不住身心,与绿叶黄花中操黄白之事,还在自得其乐,自乐其得之余,立志出版一本《是非集》。王寡妇要出《是非集》?大伙听说后,都说好事好事,但是,不由自主地在说话和行动上都谨慎了不少,生怕让这娘们儿写进书去“流芳”了。

不过,每每走过她这菜摊,我老汉总是感觉被人斜眼视之,虎牙儿在背如芒,但却又柔如温水……

晨练归来,阳光正拨弄着树梢的几片叶子,一闪一闪,像是谁栓吊在那里的一分五分的硬币。菜场正值涨潮,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彼此寒暄声,声声如浪拍礁石,哗哗如沸。

挤至王寡妇处,索菜,被虎牙闪闪的王摊主正言告之:刚刚购者甚众,尔菜提价二十售出……说着,摆出硬币几枚、拈出纸票几张,尽数全付与我,瞬间一个飞眼迎面袭来。我愕然、默然、戚戚然又悦悦然,默默两指伸出,夹足属于我的五元之数,挤出点带哭的笑,转身欲撤之时,猛然想起,“肉呢?”王寡妇也惊呼:“肉呢?”四只眼睛搜前视后,摊上摊下……肉,飞了,并且是不翼而飞,煮熟的鸭子……不,杀死的肥猪又跑了。什么情况?王寡妇立马醒悟于幡然:适才有黄狗一只在此逡巡徘徊、踟蹰搔首,莫非……?难道……?

刹时,附近的菜摊和空气都笑出了鹅叫……

……

菜被卖了,肉让狗吃了,朕让人“飞”了。你瞧我,作的啥事哎。王摊主一脸的虎牙儿,一个劲地说“大意失荆州、大意失荆州”。我心里说,失荆州的是我,是我啊。你,只是大意而已,啊呀,而已而已,罢了罢了。

想起了老子的话:有余者损之,不足者补之。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。老子在几千年就算准了今天的事,我是“有余者”,狗是“不足者”,所以老天让狗吃了我买的肉……无语啊无语。

今天,我被损了“余”,狗被补了“不足”。

明晨!明晨还有鲜韭精肉,再次来过!

明晨!明晨又是王寡妇摊前一条好汉!

经过赖子老爹的菜摊时,半眯缝着眼、又清醒又迷糊的老爹硬塞给我两个顶花的黄瓜,说“黄瓜下酒,越喝越有”。话语中满满的同情和俏俏的调侃,我又琢磨一下,似乎还有点生活的玄机,好似老和尚的偈语。

看着那翠绿水嫩的黄瓜,我十分殷勤地劝着我自己;收下吧,收下吧……于是就故作勉强状、故作不好意思地笑纳了。 ……有点不要脸呢。

……

手提黄瓜往家走,转头看看四周,菜场还是如烧开的锅。抬头看看天上,阳光正好。

二、赖子老爹

“大象无形。”

该说说这位赖子老爹了。

这赖子老爹,没人知道当年他怎么来村里的。据说有一年一场雨后,菜地溪水暴涨,雨过天晴,菜地里就出现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。一头赖疮,一身泥水破衣,当年人称赖子。他无地无房,住牛棚睡猪圈,谁家有活就跟着做,吃百家饭长大。一天夜里,生产队的粮库因电线老化短路失火,睡在猪圈的赖子闻到了烟味,爬起来敲着喂猪的破瓷盆喊醒了大伙,保住了全村老少一冬的口粮。

村里给了他一小块菜地,他就常年以那里为家,把菜地当亲娘伺候,把菜地当老婆照顾,把菜地当儿女呵护……他就是菜地上长的一棵苗,菜地里结的一个瓜,但不是花儿……赖子伺候菜地,菜地养活了赖子。赖子老爹总是把最先收下的时令菜蔬,最先送给村里老弱的人,有时肩挑手提,送给附近的部队营房。

赖子小时候头上生疮留下了两个疤,一天到晚好像顶着两块的铜钱。有一次我窜弄几个小孩,去问他:三块钱减去两毛还有多少?赖子随口答道,两块八。大伙哈哈哈,他也哈哈哈。小孩子问得多了,他还会一边笑一边戏弄小孩:怎么了?拿一块去给你妈花花?哈哈哈哈……有时兴起,随手从破衣服上抠下一点泥来,抹在孩子脸上……天也哈哈哈,地也哈哈哈。

高人!有丑不遮丑,有丑不怕丑。天下之事,自己不嫌,何人嫌之?又何惧人嫌之?哈哈哈哈,笑而了之,驱愁去忧。

一年四季,没见过赖子老爹穿鞋,天天一身泥水衣服,赤丫光脚地在菜地做活,脚上布满了伤疤。卖菜的时候,常常在菜摊旁就地躺下,展成“大”字,伸开脚去,任由孩子们数点脚上的疤痕,小孩子都知道,老爹一只脚有五个疤,一只脚有七个疤。这时如有人前来买菜,老爹头也不抬,眼也不睁,随人自取之、自付之,来去不闻不问。老爹的作息和常人有异,大睡二十四小时,大做二十四小时,两天一个轮回。村人见多不怪,视之为常事。

有一年七月七日夜,大概是柔情似水的牛郎织女正在鹊桥忙着如梦佳期,不顾得照管身边箩筐里的孩子,一时不慎,那女孩从鹊桥颠落人间。第二天一早,老爹从黄瓜架下捡起女婴,视若珍宝,取名为黄瓜秧,上学后老师改为黄秧。这女娃儿一口气读完了学校规定的书,成了百姓的公务员,身兼老爹的私务员。

他由赖子而荣升为“赖子老爹”,是在养女做了大官,并且给百姓办了几件实事以后的事。大伙肚里点灯—-心里明,再看到赖子时,很自然地给“赖子”一词加上了后缀。多年来,他就是这一带男女老少口中、心中的“赖子老爹”,乡里乡亲对他真心而实意,恭敬有加。

你说,咱们老百姓,有点意思吧?

很多年以后,这里的人传说:赖子老爹是天上的菜仙下凡。他们说,赖子老爹本是《水浒中》排位第一百零二将的地刑星菜园子张青的后代,被天帝招去专门管理天上的菜园。一天玉皇大帝巡视天宫,猛然看见一股清流直注银河,溯源一查,惊奇于人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菜园,立马派张青下凡,监管这片菜地,并传旨给他,发现好菜蔬立即贡来,让天上的神仙饱饱口福。

后来,这一带的人经常茶余饭后闲谈:

想想那赖子老爹,一身的神像啊!

头上哪是疤啊,一块是太阳,一块是月亮,老爹头顶日月呢。一脚五个疤,那是脚踏五行;一脚七个痕,那是足踩七星。双脚踏着十二时辰,一天在人间,一日在天上;双手执掌两个菜园,天天为的是神仙和百姓,哪能容得出错?你以为人家隔日大睡不醒,懒?那是去天宫了呢……别小看那一身泥水,那就是山河在身啊,进天门的通行证。明白吗?

你还问他到底怎么来的?还记得那年下大雨、菜地小溪涨水的事吧,她不就是直接从银河水遁下来的吗。水遁,你不懂。不说了,不说了,再说就是迷信了。

还问他养女?黄秧对吧?嗨,官司闹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了。一天织女到菜地摘菜,碰到赖子老爹,就问他要女儿。赖子老爹张口就怼她:你女儿怎么丢失的?织女哪里敢说“桥震”的事,粉脸一红转身跑走了。不说了,真的不说了,马上泄露天机了……

多年以后,我还常常想起赖子老爹,那“大象”一般的存在和他的不堪的、和令人仰视的“大象”。

三、夜 练

“音声相和,前后相随。”

我的老家在皖北老子故里,当然,以后也是我的故里。老子故里吗!

阿甲、阿乙是我发小,初学声乐。早几天从家乡来看我。这俩货上小学时就因五音不全被拒之合唱队门外,如今老有所思、老有所乐,欲圆儿时清秋大梦。夜半,菜地无人,我带他们离开小区,到地里的小桥边练声。刚到桥旁,俩人就摆开架势,立马开练。

借助桥边的夜灯,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和听着。

阿甲双手攥拳,嘴唇用力前伸,噘成筒儿状,像一条通往五脏六腑的隧道,一股刚猛之气,自丹田、闯腹胸,冲嗓喉、穿“隧道”,喷迸而出:嗷嚎嚎嚎嚎……嗷嚎嚎嚎嚎……歌唱家之风俨然也,俨然!阿乙则双手十指交叉,捂住小腹,似有害羞状,脸上瘦肉紧绷,肥肉哆嗦,双唇抖动:咪咪嘛嘛,姨姨嘛嘛,大姨嘛,姨嘛……大大的的大……

二人奋力运作,其声如菜刀刮窗上之玻璃;其音似麦克电流之啸叫;其歌像发情野狗之放荡……远逊小时候那凉腔走调。远处村里的公狗、母狗们,趁着月黑风高,应和如潮,热烈而动情。知音啊知音!呜汪汪汪,百年难遇,百年难遇!汪汪汪呜,你们在哪里啊,想死狗了……,

突然,传来了“隔壁老王”家的狗叫。他家的狗叫我熟悉,每到半夜总让我复习一下它的温情。这厮嚎叫总以抒情打头,中间一气呵成不带标点,结尾必须用省略号。你听:呜汪汪汪汪……,错不了,是它!“呜汪汪汪汪……”应和着阿甲的“嗷嚎嚎嚎嚎……”这平仄,这对仗,还有结尾的省略,抑扬顿挫,真的个……,啊呀,啧啧啧,佩服佩服!

宋老三家的黄狗也叫了,不好听,每个“汪”都顿一下,中间都是逗号,听起来太麻烦了。你听:……汪,汪,汪,汪!……汪,汪,汪,汪!难听死了。结巴!典型的结巴!不过它尾音果断、坚决、干脆,用的是感叹号。这小子,在菜场偷吃我买的肉也是果断、坚决、干脆。烦死它了。

赵大妈家的狗是混在乐队里的“滥竽”,听不出特色。

狗吠如潮,满耳如刀,惨不能闻,痛不欲生,世界末日已驾临这片过分多情的热土。

第二天,村里留守的翁媪们传说:

昨晚,菜地闹鬼。

过了两天,不知是谁,在小桥边摆上了香炉,树头系了红布条儿。

再过两天,一头齐耳短发、身上老是套着旧军装的妇女主任派人取走了那香炉,解下了布条儿。

随后,妇女主任扯着我,正气凛然地给一众“留守”说:这就是那鬼!

赖子老爹和王寡妇等老头老太们个个缩头缩肩、低眉顺眼,没人敢正视我;宋老三瞥我一眼,赶紧把头夹在了两膝之间。赵大妈低着头,紧紧搂住自己的狗;“隔壁老王”想趁机搂住赵大妈,没敢,顺势搂住了赵大妈的狗,他自己的狗气得蹲在一旁吐着舌头直喘粗气。

又过了两天……

我去村边农贸菜场买菜,王寡妇手直哆嗦,拎不起称。买好的萝卜非要再多塞给一把青菜,你不要她就哭。卖肉的宋老三,双手攥着刀把,刀把儿都攥出了油。称好了的排骨非要再多加上一块精肉,说刚才称的不准。瞄着他的刀,我也不敢不要。我最纳闷的是赖子老爹,只见他接过我的纸币,一个劲儿的翻来覆去地瞅,看看上面印的可是玉皇大帝……难道?他想玉皇大帝了?或者,这老小子在找什么接头暗号?想不通,真想不通。

那些日子,只要我一露面,菜市上立马安静了不少。

后来,菜市统统不收我的纸票了,一概的手机扫码支付,说是“安全、有人味儿”。很长很长一段时间,我不去菜市了,网购。

近来,我走在太阳下总是时不时回头看看,看看我有没有影子。

……我都快把自己当成鬼了。

两位朋友,阿甲阿乙返回老家后发来信息说:那感觉太好了,那菜地太美了,那夜色太妙了……整个的一个大写的:“爽”!他们告诉我,还要再来!故地重游,旧梦重温,快乐重拾。

他们还告诉我,其他的朋友听说了南国有这片美丽的菜地,一些人喜欢的不得了,一些人喜欢的了不得,都想过来看看。

读罢信息,我哭了……

无语兼无奈。

来就来吧,妇女主任会一手一个地扯着他们到村里转转。

来就来吧,那一千条公狗母狗们会幸福地欢迎他们,真心而实意,热烈且热火。

来就来吧……

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长短相形,高下相倾,音声相和,前后相随”,任何事都不会孤立存在,该来的都会来的,“恒也”,我信也。

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!

四、“牙儿”

“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。”

昨天,家乡真的来人了,是“牙儿”。“牙儿”他从老子的故里、皖北老家到南疆找我来了。

“牙儿”是我撒尿和泥的伙伴,正宗的发小。几十年来,大家都叫他“牙儿”,没人知道他的真名,连他妈妈也不知道。有一次我问他妈,老人家抬头想了半天,说:“查查户口本吧。”后来我常想,他妈妈应该是第一个忘记“牙儿”真名的人。

“牙儿”是业余诗人,是发表了几篇诗歌的“全国著名诗人”,也是发表了几篇文章的“全国著名作家”。但实话实说,他应该是“诗人”与“作家”中歌唱得最好的家伙,并且没有之一,你很快就知道。这一点按下另表。

“牙儿”,因牙而名。

他的牙确实多而大,且大部分陈列在唇外。第一次看见他,老感觉他要吃你……口罩,必须戴加厚的、KN95的、那种对外噥出的口罩,一般口罩戴上去,就像嘴里噙着两个核桃。据说,KN95设计师的灵感就来自于窥视了“牙儿”的尊容。一次做核酸检测,还没等摘下口罩,医生就呵斥他,让他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再来。“牙儿”到同学家去玩,推门进去,总会先让人家狗吓一跳。有次聚餐,班长喊“干杯”,就听“啪”的一声,“牙儿”举得急了一些,啤酒杯撞在牙上,碎了。

“牙儿”的牙也有实际用处:只要家里煎鸡蛋,他就杵立灶旁,妈妈对着他的牙磕鸡蛋,,一次一蛋,一蛋一磕,方便极了。婚后,媳妇见此大喜:“咦,严重!还有这功能!严重,嘻嘻。”婚后的小两口,没事就煎蛋、炒蛋,凡是用蛋的饭食,他们都喜欢做,并且几十年乐此不疲。

“严重”,是“牙儿”老婆的口头禅,每句话中必有“严重”。当年非“牙儿”不嫁,说的是“异相之人必有严重异福”,“严重爱的就是严重的那口牙”。去市场买菜,张口就是:“恁这菜严重的多少钱一斤?”卖菜的常常一脸懵逼。

看到“牙儿”在这疫情期间从老家跑来,我就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让我帮忙。“牙儿”告诉我,他听说了那块可爱的菜地,打算去那里找找灵感,给家乡合唱队写一组《菜地之歌》。我非常高兴,告诉他,好好写吧,我们菜地,都是歌,遍地是歌。

“牙儿”又讷讷地说,也想在那菜地练练声,顺便看看“古桥”;又说家乡的几个老娘们儿让问一下,菜地里能不能跳广场舞,她们自带音响。“牙儿”还特别强调,她们在国外跳过广场舞呢……

“牙儿”还没说完, 我就想起了敬爱的妇女主任,想起了那些可爱的老大爷老太太们。那一会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我岔开了“牙儿”的话,告诉他最近几天疫情防控很严,你先在这客厅住下,咱们多叙叙旧。

一夜无话。

哪里啊,一夜有话!

一夜严重有话。

一早上起来,“牙儿”就嚷着去菜地,我们推门一看:楼被封了!疫情。

怪不得半夜的时候听到狗叫,是隔壁老王家的狗“呜汪汪汪汪……”地叫。老王隔壁赵大妈家的狗也叫,叫得没标点,没特色。我当时还以为赵大妈家进了生人。

事情严重了。

严重的是远在家乡的“牙儿”的老婆严重地发怒了,非常严重的雷霆之怒,是摔碗、摔碟子之怒,快要砸电视机了……。她严重地怀疑:“牙儿”和人开房,被严重地封在宾馆。网上过去严重有“开房被封”的报道。接着严重的是:“我男人”必须、马上、立即、立刻严重回家!否则……严重!我电话解释,她破口而出:你这货严重的不是好人!严重的不要脸!

封楼,公布的是“七天之痒”。其他无忧,有政府在,咱啥也不怕。但是,“牙儿”严重啊!如果说偌大年纪的“牙”和人开房,或者说如此尊容的“牙儿”和人开房,全国人民都不相信!但她女人信啊。女人对他情深,认为自己挑选的男人是“贵像”,平日看管甚严,深恐其他女人朝丈夫牙上磕蛋。就这样,“牙儿”的女人严重固执地让“牙儿”开了房。但是现在怎么办呢?“牙儿”如果不立即返家,老婆那里可能真严重了……女人的偏执有时不可以理喻之。严重的不可理喻!不可理喻的严重!

怎么办?被开了房的“牙儿”心急火燎,牙疼了,嘴肿了,严重上火。

怎么办?叫天地,不灵不应;求人事,无功无用。

都是菜地惹的祸!菜地啊菜地,“牙儿”是为你被开了房……怎么办?

想到菜地,突然想起一个人来,她——妇女主任!

五、妇女主任

“天下难事,必作于易;天下大事,必作于细。”

一头齐耳短发、一身旧军装的妇女主任推门进来,一眼看到“牙儿”,吓得转身夺门。我双手拉住,苦拽回身,柔声释说:不怕。我发小。

妇女主任小步挪到沙发上,半边脸对着我,双眼斜着我,用含冰的语气说,“有证件吗?”我知道她有点小紧张,也知道是问“牙儿”的事,就替“牙儿”回道:“有,全套。”

“牙儿”是个明事儿的家伙,立即拿出手机,调出什么核酸、什么疫苗、什么行程等一应电子证明,并朗声而自信地向妇女主任字字招来。

“牙儿”一开口,我那客厅立马换了季节,温暖如春、温馨如花、温意如水……,典型的“春风拂过山岗”。

像开着慢速摇头的电风扇,妇女主任慢慢把整个脸转向了我。

现在腾出笔来,给看官说明:“牙儿”嗓音极美,据说在娘胎里被天使吻过……比中音低那么一点点,比低音高那么一扭扭,不看“牙儿”的脸,你一定就以为,这声音一定是世界音乐大佬谁谁谁的声音,不,比谁谁谁更美。其实,地球人都知道,当今舞台上,很多长得丑的唱得好,一些唱得好的长得不能看,譬如……,不不不,没有譬如。干脆这么告诉你吧,上学的时候,全班的女生,不,全校、全……的女生都喜欢闭着眼睛,醉醉的、傻傻的听“牙儿”说话和唱歌。这不,妇女主任一下着了调儿了,眯缝着眼,傻傻的、醉醉的……

“会唱歌?”妇女主面对着我,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。我很吃惊又很不吃惊。妇女主任喜欢民歌,常常自己哼着“我家有条谷水河……”遇到“牙儿”如此的音喉,当然有所感触。但此时此刻,我知道她是问“牙儿”,忙示意“牙儿”唱几句。看看,妇女主任真要傻了,真要醉了……这时,妇女主任一不小心或许是情不自禁地向“牙儿”瞥了一眼,差点从沙发上出溜下去……

再说这唱歌,本就是“牙儿”拿手的好戏中的好戏,当然,还有写诗。此刻让他展示歌喉,简直就是:咱“牙儿”困了,有人展好了铺;咱“牙儿”渴了,这有人端上现成的碧螺春,一气茶;如果妇女主任想磕鸡蛋,那简直就是个好、就是个妙、就是一个呱呱叫……

“牙儿”大嘴一张,一股泉水叮叮咚咚地流了一地:

泪蛋蛋掉在酒杯杯里,你说我咋就爱上了个你……。

妇女主任脸一红,好像眼圈也红了。她手一摆,“牙儿”大嘴就不敢张了。“牙儿”的酒杯杯碎了……泉水流错了地方。

……

好了,要说说咱们妇女主任了。

话说咱妇女主任,就是开在这一带百姓心里的木棉花。她没有父母,是生产队养大的孩子,和丈夫是老乡,都是老子故乡谷水河畔的人,算起来,和我老家相距不远。那一年,她和丈夫双双接受对越作战炮火的洗礼,丈夫为战友排雷当场牺牲,被炸得尸骨全无,只找回半顶烧焦的军帽。作为妻子的她,揣着半顶军帽,战后再也不愿离开这土地。战前夫妻二人有约,胜利后一起回家划船看月亮。像小时候那样划船唱歌……

我家有条谷水河,

哥划小船来接我。

乘月同上银河去,

一船清波一船歌。

但是,丈夫“爽约”了,他把属于自己的一半月亮永远留在了南疆。丈夫不走,她也不走,她用自己心中的半个月亮,陪着丈夫一起,夜夜月圆……

多年来,她没有再嫁,不留积蓄,一年四季,身上就是一套旧军装,头上就是短不掩耳的发式,透着女兵的精明干练。你猛一看去,会以为遇到了《红色娘子军》的吴琼华……

她曾为村办企业捐出过款,也曾为生病的孩子献过血,还曾为失学的孩子缴过学费、为患病的村民捐过一个肾,并且赞助了几名贫困大学生,对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“学成归来,一起建设这块红土地”……。她把自己的每一元钱,都花在了村里百姓身上,把自己的每一滴汗水,都洒在了丈夫长眠的土地上,她深深爱恋着这浸染着丈夫鲜血的每一寸泥土。

部队没有忘记她,老首长曾亲自带队,给她送来“心系百姓,军人楷模”的嘉奖,给她送来几套各式的军服,并一再叮嘱她:有事找“娘家”。

她既是全村留守老人的女儿,又是全村留守儿童的妈妈。既做百姓的父母官,又把百姓当爹娘。村里很多老人要认她做干女儿,她说,我不就是你们的女儿吗?永远当你们的亲闺女。一句话说哭了一个村……

在丈夫倒下的地方,她栽下了一棵木棉——南国英雄树。她用满腔的心血浇灌着它。木棉树多情,年年开着玫瑰色的梦,如火,如血。

……

妇女主任看完“牙儿”的各类防疫手续,又得知“牙儿”是为菜地创作专程而来,她低头嘟囔了一句“看来是个好人”,就陷入了沉思。

我清楚地知道,大疫当头,谁敢从封闭区域私下放人出去啊?难题,给妇女主任出了个天大的难题。

一会,妇女主任抬头对我说,“去做志愿者吧,可以到处走动。”

我立即明白了!好聪慧的女子!

过一会,“牙儿”也立即明白了,立即整理自己。

戴上一个薄薄的一次性口罩,又加上一个厚厚的KN95,包住了那些牙,“牙儿”没有嘴了。妇女主任就带着没有嘴的“牙儿”去了“志愿”。他们走后,我想起了伟人的一段话,激动地慨而颂之: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,各级领导同志,务必充分注意,万万不可粗心大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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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
⑴ 《道德经·第十六章》

《道德经·第五十五章》

⑶辛弃疾《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》

⑷《道德经·第七十七章》

⑸《道德经·第四十一章》

⑹《道德经·第二章》

⑺《道德经·第二章》

⑻《道德经·第六十三章》

⑼《道德经·第十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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