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稀甜”,是一个青岛人形容和强调已经甜到姥姥家的形容词。
这个词儿,在青岛方言中的发音属于头重脚轻型。发音着重强调在一个“稀”字上,有一种恶狠狠“棍扫一大片”的气概;而“甜”字反而是以轻声点到为止的呈现形式,是种“枪挑一条线”的通灵,成为了整个词大后方的轻巧点缀。
如果单从“稀”的字面含义上理解,应该是稀少稀缺的意思吧。

但在这里,“稀”又是一种类似密集恐惧症般的漫山遍野和无处不在。这一点,还可以酌情参考一下“稀碎”、“稀烂”,所强调出的那种“碎成渣滓”“遍地都是”的已成事实,甚至达到了无可挽回的语境。
闭上眼睛,试着感受一下“稀甜”这个词儿……

唇齿之间洋溢和蔓延着喷薄而出的甜意,心花怒放着满满都是从心尖儿上泛滥出来的愉悦感。
吃西餐时,在诸多环节中,临近结尾都会有一道甜点。由来据说是中世纪的欧洲,因为制糖工艺落后,物以稀为贵,而且糖作为一种可以唤醒人心底渴望的调味品,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。所以,在宴请宾客时,就把甜品作为压轴菜,成为席间的点睛之笔。
在我的记忆中,青岛人过年过节家里最后的一道主菜往往是一道鲳鱼、黄花鱼、加吉鱼什么的鱼菜,象征着年年有余。而收尾的一道道拔丝地瓜、拔丝山药,则寓意着传统文化中对生活甜美的祝愿和向往……
同时,这也是一道关乎童心童趣的菜品,既美好又讨巧。孩子们欢天喜地的用焦糖状的拔丝,关联起一串串的天性本真,末了,再摇头晃脑的用舌头咂摸着指缝里剩余下的那一丝丝的小确幸。
从这一点来看,无论古今中外,无论心理需求还是生理渴望,“甜”总是能展示出异曲同工的妙处和快乐。

郭德纲先生应该是喜欢吃甜的。否则,他不会先是在相声《我这一辈子》里边,生动形象的描述出一个吃糖饼烫后脑勺的样子;又在相声《梦中婚》里说出了“等我有钱了,买一堆糖三角插一吸管嘬糖喝”这样的梦想与追求。

而在今天的城市之中,已经很难能吃得到正宗的糖三角了。那种趁着热乎劲儿掰开的发面团包,红糖汁弥漫着香气扑鼻,顺流而下的期盼,已经伴随着小时候对奶奶、姥姥的记忆逐渐远去了。如果真的嘴馋了,倒也可以觅得到这一口儿“甜”的替代品,在团岛早市和三百惠附近还能找到几家刚出锅,相当够味的油炸糕,是那种趁热吃还怕烫嘴,龇牙咧嘴的用来打打牙祭。
随着时代的发展,社会的进步,今天的口味早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受到约束和禁锢了。而且生活条件好了,大家也都更注意健康,甜腻的菜品在餐桌上也就不再那么隆重和瞩目,对于甜的倾慕与热爱,更像是一代人集体回忆中的放纵与狂欢。
记忆中的甜,都有固定的时间轴。如同拔丝地瓜对应的孩提时代、糖三角对应的少儿时代、而青岛孩子的少年时代的甜,或多或少都映衬着当年崂山可乐玻璃瓶子的影子。

那是一个无风夏日旗子低垂的午后,空气中弥漫着阳光、泥土以及青春荷尔蒙的味道。
你刚刚从水泥地的篮球场上下来,汗流浃背的坐在场边,正在对场上落后的局面耿耿于怀,而那个放学一起回家的短发女同学,在人群中躲闪着递来一瓶冰镇可乐,一仰头“咕咚咕咚”喝了几口,感觉就连玻璃瓶口上都甜的值得再去吮味,用胳膊粗劣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,转头向着痴痴的她傻傻的笑……再次登场仿佛有了新的气力,这场比赛的输或者赢都已经不再重要,因为17岁那年的夏天,在那一刻,已经被凝固住了。
中年油腻不住脚的向前,但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夏天,那个短发女生的相貌在记忆深处已经渐渐模糊,但你却会记得那瓶冰的崂山可乐,还有它和她带来的甜。
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qimingo.com/7397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