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笨”字大家都知道,是“粗重不灵巧、慢拙不聪明”的意思。笨以本为音义核心,本的本义是“木根”,那么笨和本之间是什么关系?

《汉语大字典》

词义整理
首先我们要分析笨字的本义,《说文》讲得不错:“笨,竹里也。”徐锴系传: “竹白也。” 《广雅》:“竹其表曰笢,其里曰笨,谓中之白质者也”。上引《汉语大字典》讲得也很明白:竹里,就是竹子的内层,也叫竹白、竹黄,是去掉皮的内在部分,所以叫竹之本(本质、内在)。类似的,麻去皮后就是麻之本,即【?麻本】。

然而关于笨的本义,这里还要引用一种非常普遍的解释,即认为竹里是指“竹中内层白色的薄膜”(《汉语大词典》)。读者如果不注意看,就会忽视“竹子的内层”和“竹中内层白色的薄膜”这两个解释是不同的。

《汉语大词典》
“竹中内层白色的薄膜”这个释义是根据注者段玉裁(或朱骏声)而来: “谓其内质白也。又有白如纸者,《吴都赋》注谓之竹孚俞。”注意“白如纸者”前有“又有”二字,段注说文是研究性的著作,此注只是说段氏还找到“竹孚俞”这种东西,它既在竹之里同时也是白色的。其实这同时说明了笨字的本义是非常不常用的,以至于段玉裁也不明确笨的本义到底指的是什么。情况确实如此,我们很难找到使用笨字本义的古文文例。然而很多“解字家”在不明了笨字本义的情况下就给出了解释,无疑是危险的。

竹内层白膜
综合来看,无论是从词义还是造词的必要性来说,笔者在这里都倾向于笨的本义是“竹子的内层”这个分析。竹白这个词后来有人释义,即“竹子杀去青皮的部分”。 杀去青皮就留下了内层,就是笨(竹本)。我国古代最常使用的一种书写载体就是竹简,因竹内层淡白黄色,所以叫竹白(即竹本),可以用来书写, “杀去青皮而书于竹白, 则不可改易也”(杀青是汗青之后的一步,竹简的工艺我们以后再详细说)。在古代,制作竹简是相对常见的事情,所以造笨字表示竹本更为可能。那么“竹中内层白色的薄膜”是否可能是本义呢?仅从必要性来讲,是弱于前一种解释的,另外的理由下面再讲。
现在我们问,“竹里(竹白)”和“粗重不灵巧、慢拙不聪明”之间是什么关系?通常“市面上”有几种意见,列举如下:
解释1.“竹白膜”薄脆,为竹子最无用的部分,“无用”即“愚蠢”。
解释2.“竹白膜”透明无暇,即质朴透明,不奸滑事故的意思,后来意义趋向贬义。
解释3.“竹白膜”可用来作纸,但取得费时费力,所以进一步指“费力气,不灵活”。
以上3种解释无一例外都认为“竹里(竹白)”是指“竹白膜”,也都存在相同的问题,因为词义分析告诉我们笨的“愚蠢(不聪明)”义是从“粗重不灵巧”而来,解释的时候不能直接跳过“粗重(不灵巧)”的意思直接进行解释。解释3还有一个问题,没有可靠证据说“竹白膜”可用来作纸,解释1这点是说对的,竹白膜的用处并不大,很少的一种用途就是做笛膜(现在叫竹衣,也有用芦苇薄膜做的),取材困难而量极少、又薄而透明,竹白膜很难作为可能的书写材料。当然竹本身是可以做纸的,但不是竹白膜。

笛膜
其实笨表示“愚笨”的问题是容易解决的,如果我们分析足够的字词,就可以得到线索,“笨”在形容人的时候是有一个理据正体的,即“体”字。

《汉语大字典》

《汉语大字典》
一般我们都知道“体”字是體的简化字,不过实际上它本来还是本字的一个分化字(加“亻”字旁起到分化作用),本义就是“粗(粗大、粗重)”,也就是说“体”才是“笨”(“粗重不灵巧、慢拙不聪明”之义)的本字(“?”也是“笨”的本字,因为义旁是“心”,侧重点不同,而且也没有用开)。《正字通》也讲明了这一点。那么为什么体这个更合理的字形会被挤掉?因为体很早就作为“體”的异体字了,既然容易混淆,所以需要选择一个不常用的字形来代替“体”字去表示“粗重”之义,所以我们看到选择的正是这个本义都考不准的已经用得很少的“笨”字(这样不容易造成混淆,用荷花的荷表示何字的负荷义也是类似的,我们以后再说)。

灵巧与笨重
最后仍然要问,“本”和“粗重”(“慢拙不聪明”是由“粗重不灵巧”发展而来)之间是什么关系?其实辞书已经解释,引申过程如下:“草木的根→指条状物体的根基部位或根端→指条状物体较粗的一段”。


没有错,本的“粗”义就是从木“根端、近根”处较大而来的(越往上干越细),这个经验是显而易见的,而越往上则越细小,这是地心引力的限制。

由于地球引力的制约,高大的建筑物越往底部需要越粗大

“人塔”大赛与地球为球形的关系


迪拜塔的基础

“笨”端



“笨”笨的忧伤–越来越“笨”的母鸡
“体”(笨)的“粗重”义,我的读者们,你们了解了吗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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